朋友你听说过睡魔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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睡魔激推人

【一页书X四无君】世事如棋 幕四

幕四

 

秦假仙在离开百朝臣后,便追上步怀真。

他喘着气,脸上犹是惊魂未定,身后的小弟们还是懵懵懂懂的模样,浑然不觉逃过了致命危机。

“步怀真,你小子真是奸诈。老实交代,那个百朝臣到底是弄了什么玄虚!”秦假仙边说着,边扯了小蟑螂过来,指着那摇摆的触须道,“那小子一定藏着什么鬼。”这蟑螂一族的习性,遭遇危险时,那触须总是摆动不已,区区一个百朝臣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。

“噫,秦假仙,不要急。”步怀真开解他,“再多的鬼蜮伎俩,都有现形的一日,你到时候不就知道了。”

“这几日你都同他在一起,你不明白吗?”

步怀真却没有说话,反而出了神。秦假仙看他没了声音,又追问道:“你们自从拜访东无君之后,又做了什么?”

“不过是吃了顿饭,饮了餐酒,又在客栈睡了一夜。”步怀真掰着手指数了,“奇怪吗?”

秦假仙说道:”听你说,一点也不奇怪,可看你的表情,那可真是奇了怪了。“

步怀真不明了他的意思,秦假仙却不想同他再谈,匆匆分配了任务给他,带着小弟嘀嘀咕咕的走了。步怀真目送了他,神色渐渐冷淡。

神色淡然的步怀真看起来像极了另一个人。他的目光无喜无悲,众生百感不萦于身,负手而立时,神情甚至多了些肃杀。

同秦假仙所讲的,他漏说了一样。那一夜他有个梦——属于一页书的梦。

一页书极少作梦,梦太不踏实,也太脆弱,容易叫一些鬼蜮伎俩得手。而那晚的梦,是一个罕见而真实的梦,他并不奇怪有这样的梦,毕竟日有所思终究夜有所梦。

那梦境里的四无君,是初见的四无君,嚣狂、冷酷而又狡猾地衡量着他们之间的差距。谈笑间揣摩着可以拖延的时间,语带讽刺的抛出一页书想要了解的信息。

天狱所谓何来?天狱意欲为何?天狱为何如此?

羽扇款摆间,那双眼睛嘲弄地发问:这是你要知道的吗?我是否猜中了你的心意?

智者,一页书见过许多。他们汲汲营营、步步算计,却又内心忌惮着——毕竟从未能有人将一页书的一掌等闲视之。他们惧怕,于是从未将试探、张狂,明明白白地表露在他面前。

——苦境非是你们可以染指的地方。

——中原奔鹿,群雄逐之。

——王图霸业如梦如幻,何必执着,何不放下。

——天下棋盘,智者执棋。

——那是你没看过掀翻棋盘的人。

一页书一抬掌,四无君运功以抗。那一次的对掌,一页书原本便有伤在身,可四无君依然手上见创,并没有讨到什么好。

四无君抬头,同他说,一页书果真名不虚传。那双眼睛却在讲,一页书不过尔尔。

 

其实他早该认出这样的眼睛。这样似曾相识的张狂。

无关于人的状态,只是那眼睛的主人心中无比自信,而眼前又目中无人。

这独属于四无君的神态,实在不该认不出。

 

步怀真将自己的思绪从那个梦中抽出,让那个蓝羽肃杀、傲慢的声影从自己的脑海中淡出。属于这几日的记忆却还盘踞在脑中,那古怪、逗趣、算计的模样仿佛蔓枝般,肆无忌惮地生长、侵占着他对于四无君的印象。

随着印象而伴生的是那个日光迷离、泛着香腻气息的午后,微醺的人在脑海里被发酵得五官模糊,只余下那人若有似无的笑意,试探、暧昧的言语。

步怀真低头看了看那日若无其事擦拭干净的手,他搓了搓手指,想要就此蹭去那残留的触感。

他背过手,将一时的失神尽数拂开。此刻,天际的尽头依稀可见黑云低压,正是风雨欲来之际。

 

四无君负手离开了参木空谷,不知为何,出谷时下了一场雨。

雨不算大,润物而无声,静悄悄湿了他的衣裳,也洗去了手上的血腥味。那属于东无君的最后一点痕迹,也湮灭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中;也因为这场渐湿衣襟的烟雨,徒增了雨中人的一分伤情。

杀人凶手本不该行凶后,又悼亡人,但毕竟杀得如此容易,都不过是因为太了解了。

在四方无君之中,讨人厌不过北无君,眼高于顶不过西无君,东无君淡漠,南无君义气。各人有各自的脾性,但若投其所好,都可以结下善缘。东无君说来最是简单,这种简单又与头脑简单有所不同,东无君行事光明,却也不惮为他人所利用,毕竟只要达到他所需要的结果,即便是被利用,东无君也无什么怨言。

倘若不为敌人,这该是个最简单的交易对象。

可惜,真是可惜。

同修的日子终究过去,再也没有一处所在,布满了东无君的阵法。西、北无君两人常年迷失在这些阵法当中,最先想到人好像丢了的,总是南无君,在他的催促下,东无君与他才会一边改变阵法生死门,一边将两人从阵法里捡出来。

若是没有那些时日的钻研,三招杀东无君还是颇有难度。而话说回头,没有策衍先座,四方无君自是很乐意帮助他,也就没有障碍一说。这样说来说去,都是策衍先座的错。

 

夜雨浸润了四无君身上的衣物,湿气带走了他身上为数不多的温度,让属于百朝臣的那张脸孔透着青。雨势渐弱,吹过林内的风都透着凛冽的寒意,四无君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。当几条人影遁入了参木空谷,他缓缓吐出仿佛酝酿很久的寒意。

眼前不过是一场好戏的点缀,此时此刻,应当有不少人已经聚集在那里。四无君边思索着,边朝着鬼楼的所在而去。

这也是他要杀东无君的原因,若非东无君要协助开鬼楼,他也无须多此一举。

在思绪纷起之时,四无君风驰电掣般赶到了鬼楼位置,他选了一处高地,居高临下眺望着阴森凄厉的鬼楼。在这里,即便是青阳子一行人步下的法阵也被他尽收入眼底。而被人簇拥着的,无疑就是素还真。

四无君找了找,没有看见步怀真的踪迹,想必是要作为一支奇兵杀出,要杀的那帮宵小措手不及。而鬼隐拿着小棺材的那副衰样,十足象是步怀真的靶子,四无君被这个想法给逗乐了,信手飞了一支蓝色羽毛而出。

此时阴沉的天际雷鸣大作,阵法所带来的威势让周遭都笼罩在莫名的压抑之中。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法阵打开的鬼楼之时,叶口月人的幽舻则在雷电交鸣的乌云中若隐若现,四无君顺势腾挪换了看戏的位置。

在众人都不及反应之时,幽舻猛地朝鬼楼撞去,那巨大的冲击让近处的高手都受到一波冲击。四无君恰巧在了范围之外,他此时快速地打量着那些加入战团的人,最后目光落在了背负重物奔出重围的紫色身影。

四无君露出了得意的笑,他朝那道紫色身影追去,却在彼此间落下一段距离,远远地缀在他的身后。四无君小心掩盖着自己的行迹,即便是追来的叶小钗也丝毫没有发现他的踪影。当鬼隐的邪能境兵马杀到时,四无君在一旁游走观望着时机。

只看见步怀真划开了掌势护住了素还真,而邪能境四大高手将一切可能的退路尽数封锁,四无君看着刀光剑影四射,掌气拳劲席卷,被众人包围的步怀真出手法度俨然,脚下步法更是佛门身法无疑。尽管心中早有了答案,可当一切都指向那个出人意料的结果时,反倒让人有不敢相信之感。

步怀真即是一页书。

四无君觉得这真是有趣。

 

当步怀真来不及护住即将被人掌袭的素还真时,一道气劲突来,将攻向素还真之人爆体。与他人缠斗的步怀真一时回援不及,就被窥视在一边许久的人给乘隙而入。

不知死活的鬼隐浑然不觉地阻拦着步怀真追去,却在步怀真怒然一掌下被震退。鬼楼的一台戏渐进尾声,步怀真见战事已歇,望着神秘人离去的方向,知道追之不及,便在原地思索着可能掳走素还真的人选。

而当他往邪能境而去时,丝毫未察觉在不远处高峰眺望的一人。

以步怀真的能为,未曾发现,自然是有着人为的原因。

素还真平趴在地上时,不由感叹现在的先天人真是不讲究。而同样趴在地上望着步怀真行迹的人,却还有些得意。

“哈,你看,他往邪能境的方向去了。”四无君笑了一声,“鬼隐以为他能够埋伏到你,却不知是我指点他前往拦截。”

“螳螂捕蝉,焉知黄雀在后,阁下好步数。”

这时山风吹来,倒灌了两人一头一脸的灰尘,素还真不巧得很,动弹不得下吃了点灰。当鬼楼成为过去,此处的乌云就此散去,月光洒在山崖也照明了四无君的面孔。

那张灰头土脸的百朝臣面孔,因为有着几乎要溢出的自信而让人莫名有些畏惧。他将素还真由地上拉起,重新背负在身上,朝着无边无涯的方向而去。

素还真问道:“阁下似乎很高兴?”

四无君则说:”既然都猜到了,又何必装腔作势呢,素还真。“

素还真说道:“横竖都未脱下伪装,自然要尊重这伪装所付出的心力。”

被四无君背在背上的素还真叹了口气,那落在肩头的灰尘飞起,素还真没忍住打了个喷嚏。

四无君很想把素还真丢地上,奈何计划没有这个环节,只好捡起开心的事情来说。

“若我是鬼隐的人,又何必不露面孔,杀鬼隐手下一人才抢你在手。步怀真这是心急则乱。”四无君说道,“他此刻贸然去找鬼隐算账,不过是惹祸上身。”

“若他怕麻烦,又何必入江湖。”素还真淡淡接道。

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

“你以为是事,于他而言,兴许不过是拂去尘埃。”

“素还真,你对一个初入江湖之人,真是有信心。“

四无君觉得素还真把自己的心情败得彻底,却难以解释想把素还真摔在地上的冲动。这冲动过于情绪化,而引起情绪的话语也实在无关紧要,不过是例行的磨磨嘴皮子。当四无君在试图探究这种情绪时,素还真还稳稳当当地在四无君的背上。

这同行之人奇怪的沉默,反而让素还真有了试探之心。

“你很在意步怀真。”素还真先做下了一个结论,“他犯了个错误,而你觉得得意,你将他视作了对手?”

四无君回道:“站在中原立场的默默无名之人,却有一身堪称不凡的根基,我多加留意有何不对?”

“既然我已经猜到你是何人,你又何必装腔作势呢?”素还真流露出一丝笑意。

“你的性命已经是我掌中之物。”四无君有些不悦,命如风中之烛的人竟然还在试图激怒他,也未免太有恃无恐。

“如此威胁,是你往日的作风吗?“素还真反问道。

换做四无君往日的作风,自然是任你听之、任你猜之,在智者的较量中,反复揭开似是而非的牌才是两人惯常的你来我往。对步怀真心内有数的素还真,此时不过是与他再次博弈。

四无君微微一晃神,已反应过来素还真所想知道的,不过是自己对步怀真的看法,猜测他即将采取的行动。

而他,第二次有了情绪。当意识到这点时,四无君觉得有些奇妙,这一切的源头是步怀真。

不知不觉,他与素还真已经来到了无边无涯。沙河中的漩涡黑暗、恐怖,四无君将背上的素还真一抛,让他轻轻巧巧的叠坐在那漩涡之前。

“与其讨论这个,不如让我们来猜猜,素还真的武林神话是否会今日终结?”

四无君直接将上一个问题就此揭过。既然都威胁了,倒不如威胁到底好了。他信步走在那处漩涡前,稍稍介绍了一下,并不介意让自己显得轻浮而过于得意。

这也是百朝臣一身皮囊少数的优点之一。

他不确定素还真此时会不会惧怕,可关于步怀真的话题已经告一段落。

 

人质在手,所需要的就是去找寻那个能开出合适价码的人。青阳子是最正常的选择,可四无君无意去找他。他正步履轻快地去找步怀真,甚至好奇步怀真会是怎样的应对。

对于四无君的到来,步怀真一点也不奇怪。背对着四无君的他,经过几日的相处,很清晰地辨认出这位“朋友”的脚步声。

四无君先同他打了招呼,那声音听起来轻松又愉快:“步兄,好久不见。”

“百朝兄,好久不见。”

“听步兄语气,好似有什么烦心的事情?”

“听百朝兄语气,倒似满面春风。”

听着步怀真冷淡的语气,更加增添了四无君的兴致,他说道:“我那日走在路边,正想着要同步兄你再饮一局,就发现了名动天下的素还真,你说是不是很有趣。”

“偌大江湖,鬼楼层层埋伏,你都能发现素还真,确实有趣。”步怀真一字一句缓缓说道,他转身之际,已经是迅雷一掌打向四无君。而四无君早有防备,一手早已蓄力,接住他一掌,身躯却被劲力逼得后仰,蓝色的羽毛从他的衣袖中飘出,一声震爆后,四无君以杀体之姿展露在步怀真面前。

红衣红发的四无君带着一身煞气,朝步怀真打了个招呼。

“好友,久见了。”他以扇半遮掩了面孔,却也能清晰看到唇边的笑意。

步怀真没什么表情看着他。

“我已现出了真面目,可步兄是我想的那个人吗?“

“步怀真就是步怀真。”步怀真淡淡回道。

“步兄仍是不愿意袒露真实身份,可惜。”四无君轻摇羽扇,颇为遗憾的摇摇头,“那关于素还真的话题就暂告一段落吧。”

“逼出那个人,对你来说,又有什么好处?”步怀真再进一步,直视着四无君。

“那个人现身,中原正道再添支柱,搅乱此时各方势力的彼此牵制,这是坏处;那人成为众矢之的,势必促成几方合作,天狱在其中大有可为,这是好处。“四无君笑着后退一步,”步兄何必一身杀气,若我说并无所图你可信?“

四无君顶着步怀真逼迫而来的压力,神色不改,相反闲情逸致地打量起几日不见的步怀真。他抱持着莫名的自信,望着步怀真的眼睛,那双眼睛还是如此冷静、平淡,步怀真一时的沉默终究不过是在揣测他四无君有何图谋。

“无所图是实际行为,而非空口道来,四无君若真是无所图谋,便该将素还真一并带来。”

“不过是你我的交情还不够做这无偿的帮扶,天狱象是开善堂的所在吗?”四无君以扇遮掩了嘲弄的笑,“你要珍惜我此时的善意,这可都是为了那几日的缘分。”

那服帖又奇异的两字“缘分”让说出口的四无君稍稍一愣,而步怀真似无察觉四无君这一瞬的反常,只是照常揣测着四无君话语真假。

“步兄,我时间有限,你好自为之。”

四无君心知此时再谈也无什么结果,索性抽身而退。当他飘然而去时,地上躺着的百朝臣边呻吟边爬起来,打量着周遭,满是狐疑。

步怀真上前问他:“百朝兄,你无恙否?”

回应他的是百朝臣更深的疑问:“你又是谁?我认识你?”

步怀真说:“百朝兄,我是你的粉丝啊。几日前我们还一同饱览山河风光,你都不记得了?”

“我只记得……军师!我只见到军师就人事不省了。”百朝臣抱着头想着几日遭遇,失魂落魄的走了,只留下步怀真站在了原地。

“四无君,你在弄什么玄虚?”

步怀真第一次拧起了眉头。从百朝臣眼下的表现,说明步怀真从头至尾遭遇的百朝臣都是附身其上的四无君,即便是那个饮错酒的夜晚,那也是四无君。

步怀真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在掌握的事情,在静默之间滋长,四无君暧昧、充满戏弄的试探也还未到结束的时刻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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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-04-2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