朋友你听说过睡魔吗?

ID:涅涅
睡魔激推人

【一页书X四无君】世事如棋 幕五


沐流尘同四无君相识的时间过于漫长,当四无君还不叫四无君时,他们就连同王隐彼此互称好友,以至于他对于四无君时常抱有盲目的信任。

所谓无不胜之争的必要前提是不死,只有人活着,才有赌局的进行,而也只有活的人,才能战无不胜。

四无君之胜负观,说是生死观也无不可。


当看到熟悉的蓝羽飘飞在眼前,沐流尘甚至连惊讶都欠奉,未来若真的要让他相信四无君已死,大概也只有四无君在他眼前被人碎尸万段才有足够的可信度。

蓝羽在告知相会的地点时,便灰飞烟灭不留一点痕迹。沐流尘则前往那约定的地方——是一处无名的山洞,巧布了潜藏的阵法,目的只在于遮掩形迹。

山洞的尽头摆放着石桌、石凳,还有必不可少的美酒一壶。蓝色的身影在听到脚步声时,已经斟好了两杯,看他进入视线,冲沐流尘一笑,手中羽扇指着另外一杯酒。

沐流尘先同他相敬一杯,这才同他叙旧。

“见你再出武林,总算打消了我心中疑虑。”沐流尘不忘打量四无君,脸色甚好,气息稳定,再看神色更是神采飞扬,这段消失武林的期间,四无君似乎另有遭遇,纵是以前也少有如今天这样的神采。

“劳你挂心,我自罚一杯。”四无君爽快地饮下一杯,然后道,“这些天里,我都是借百朝臣的身份游走武林,纵是这样不堪大用的人,却也因无用而不受人猜忌怀疑,这几日颇有收获。”

“素还真已落入你手。”沐流尘肯定道,“当日鬼楼毁,素还真再无消息,几日来中原人士频繁走动,除了素还真被他人带走,当无第二可能。”

“然也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,鬼隐自以为妙着,结果惹祸上身。”四无君信手斟了一杯,往地上一撒,“此杯聊祭逍遥子,愿他泉下有知,来生生得聪明些。”

沐流尘对这种四无君式的挖苦见怪不怪,尽心做一个听众该做的,他问道:“鬼隐死了。这又是谁的手笔?”

“步怀真。”

沐流尘挑了眉,确实有点讶异。他跟步怀真也有几面之缘,一个近日才出现在武林道上的人,总是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一些时间、地点,如今想来,确实是有意为之。

“步怀真……他这个人,很有意思。”四无君把玩着手里的杯盏,“此人武功不可小觑,来历令人深究,近期最好不要与之为敌。等他显露底牌之时,再将他针对。”

沐流尘看着有别于过往的四无君,按捺着心中的好奇。

“如今武林局势,叶口月人来势汹汹,不堪为盟;邪能境中,阴阳师雄心未死,不过是将鬼隐推出供人试探,此时重出定然已恢复功力;妖刀界再出,妖后虽是女流,但城府深沉、不让须眉;至于九州岛联盟,哈,倒真是一帮乌合之众。“四无君将台面势力一一评过,将目光落在沐流尘身上,“好友,你呢?你与三先座有何打算?”

“策衍先座命剑君追杀你,与你的仇恨他势必不会放下。金犀、白霭与他同修之谊,立场可想而知。如今你复出消息不日传遍武林,正是他们寻仇的时机。”沐流尘饮下一杯酒,继续说道,“叶口月人为首的女子,似是使用邪帝武学,我身为武痴传人,不该坐视。”

“武痴传人非你一人,你又何必大包大揽,以武痴之名号召天下。”

“我也正有此意,三先座碍于情理,断不可能当做耳边风。“

两人杯盏一碰,已在此时有了共识。

四无君饮了些酒,随着时间后劲涌上,他不是量浅的人,却十分享受微醺的飘然。这飘然与他素来行事相悖,他唯有与好友同把盏时,才略微放纵。

就在这精神略放松的时刻,沐流尘问他:“步怀真此人我也同他有过数面之缘,倒也不知他如何称得上你口中的‘有趣’二字。”

四无君轻轻一笑:“此人绝非泛泛之辈,好友以后与他碰面可要留神了。”

“倒也绝少看你如此称赞一人。”沐流尘望着四无君唇边笑意,眼神复杂。

“好友不要曲解我的意思,若论智谋,他也不过如此。”四无君收敛了笑意,说道,“此人武功才是重点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沐流尘看着四无君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,了然四无君有事在瞒他,可四无君无意吐露,他如何也刺探不出,只好草草转移了话题,自罚了一杯酒。


沐流尘是从何时起,用不仅是朋友的眼光来看着四无君,时间已久远得不可考据。

唯有因何而起,能在午夜梦回的百次千次间寻得蛛丝马迹。

因为容貌?

沐流尘自认在某一日恍然大悟前,都是将目光落在温婉的女子身上。若单论容貌俊秀,四无君还尚逊沐流尘一筹,那挺拔的身形也不至于让人想到分桃断袖的癖好。

那一日开悟后,沐流尘才觉得四无君好看。所谓好看,就是要像四无君这样眉眼凌厉。

那容貌之外的东西,是四无君的才学武功?他的不甘平庸?亦或是作为天狱军师的威仪权势?

沐流尘只能忆起,是在某一日的午后。四无君来探望他,远远已经看见了他的人,那抹蓝色的身影悠闲而来。那一日的天气尤其好,晴空万里,暖阳落在了他草庐的窗扉上,照出空气中的浮尘。照看茶灶的童子在院落里支着下巴,点着脑袋打瞌睡,站在窗前本要练字的沐流尘,回过神来,已经在纸上落笔,勾勒出一抹淡淡的人影。

进了院落的四无君,用扇柄敲了敲打瞌睡的童子,那小孩子这才发现快要让炉火烧到了头发,又委屈又害怕,扁着嘴同四无君道谢。

他们谁也不知沐流尘悄悄藏起了副画。

那一瞬间的灵动在他抬眼之际撞进了他心里,不由分说地甚至可以称得上蛮横。

这都是四无君不知的。

行事自有尺寸的沐流尘,长久来以近乎苛刻的标尺丈量着与四无君的界限,以他对四无君的了解,若有一日这心思被揭开,那情形是可预料的惨烈。

而此刻,沐流尘不愿意判断的是,眼下的四无君反常极了。


意识到自己并不想与沐流尘多谈步怀真时,四无君没有再饮酒,反正此时的酒壶也快空了。

他与沐流尘告别后,朝着无边无涯而去。

那残留的醉意,让他的心情莫名欢愉,即便是看到素还真时,也没有觉得很扫兴。盘腿而坐的素还真没有出人意料的跑走,而是被四无君所下的禁制所囚,这让四无君更欢喜,于是他又同即将成为饵料的素还真聊起了天。

“看来无所不能的武林神话,终究无法逃脱我所设下的禁制。”

为难一个废人,说起来其实没什么可自豪的,可对于将“不跟素还真成为朋友”视作幸运的四无君来说,为难素还真本身就是件愉快的事情。

“素某功体已废,逃脱不得理所当然。”

“素还真若如此想,岂非少了绝处逢生的快乐。“四无君低头看着素还真毫无表情的脸,当看不到担忧、惧怕时,也就说明再多言语也无法给素还真添堵,“话已到此,素还真,期待之后会有人将你从这黑暗漩涡中救出吧。”

这时,素还真忽然道:“四无君,临别之际,我有一项请求不知可否答允?”

“哦?”

“请将素某转过身来。这处黑暗所在,绝难逃出生天,临别之际,素某不想背对死亡。”

“成全你有何不可。”四无君信手一推,让素还真面对黑暗漩涡,随即他低喝一声,转换杀体,一掌就要将素还真打入黑暗漩涡中心。

也就在瞬息间,素还真以身纳劲,灌入体内的长针登时飞射而出。素还真只听得背后一声惊叫,就被黑暗漩涡所吞没。


四无君看着手中的创口,紧皱了眉头。

万毒珠的余毒比他想象中更为缠人,那毒素如恶狼般闯入他的经脉,即便是被内力围追堵截,也反弹得厉害。一时间四无君的脸色难看得很,大肆破坏的毒素让他气血翻涌,最终一口黑血被他吐在无边无涯的黄沙之上,散发出腥臭难闻的气味。

以他此时的情况,自然无法按照原定计划去同步怀真面谈,只能将素还真的消息放出,让步还真自己前往无边无涯。

四无君发出讯息,让人将消息张贴在公开亭处后,便离开无边无涯,到暂时的据点调息毒伤。真气耗损过巨使得四无君来到安全的所在后,人已经有些脱力。

这暂时的据点,是一处位于无边无涯不远的山洞,阵法布置下,多添加守卫反而易引起他人注意。四无君自恃武力不逊于他人,也没有让一手调教的侍卫跟随,反而让他们尽数投入九州岛联盟渗透。

此时,他就只能一人靠在石洞内的密室昏沉。

功体同毒素胶着在经脉内,四无君有意识的将它们逼入一处,也因为如此,四无君当下格外的脆弱。身体排斥着霸道的毒物而自顾自地防御着,好像提高了温度就能将毒素杀死一般,却把四无君烧得两眼昏花。

此情此景,说来真是熟悉,四无君几日前还受过类似的罪。

只是那日尴尬得多,也轻松得多。

四无君也不是个娇气的人,服下几枚聊胜于无的解毒丹,就闭目靠在石壁上。冰凉的石壁在触感上带来一丝清凉的安慰,更让人有些怀念那日没有停过的浸水手巾。

那个人真有意思,可以相杀于武林,将人一掌毙命,却在这样小灾小劫上施加慈悲。

想到这里,四无君有些想笑,却又因为牵动毒患变成了咳嗽。污血被他咳出后不免形容有些狼狈,人却又舒服了些。

四无君阖上眼,比起没有停过的疼痛,他现在更挡不住席卷来的疲倦。在似睡未睡的朦胧之间,他更忆起了步怀真念起的经文,那清朗平和的诵经声。单单只是听就让人难忘。

真是奇妙。在此时不断地想到自己的敌人,四无君觉得这个念头也很有趣。

当他意识到一页书也能是步怀真时,似乎许多事情都变得有趣,在他已懒得计数的过往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。

到底是为什么呢?

四无君任由睡意带走自己,对于这个还未有答案的问题放任自流。


当人睡过去时,身体的疼痛也就随之而去。

在四无君是四无君时,他极少得放纵自己去享受酣睡,一身功体也自然不用像普通人那样,每日都要睡上四五个时辰。四无君贵为天狱军师,大小事务事必躬亲,往往几日才浅眠两三个时辰。

等到天狱进军中原之时,每日情况瞬息万变,从来没有可喘息的时间,往往闭目不久,就又有情况急需处理。他附身百朝臣身上,倒是因此得了难得的清闲。

梦在此时像极了散落在空中的图画,一页页在他眼前飘飞而过,那闪现得不留间歇,几乎无法留下丝毫的印象。只有唯一的一张,撞进了他的眼中,连同那日的滋味一股脑都塞给了他。

他调侃着步怀真,说他只顾自己吃得开心,却不惦念下他这个付钱的人。

于是步怀真递了几瓣橘子,他偏过头去接,却不慎碰到了步怀真的手。

那一日的气氛如此好,美酒佳人、悠闲午后,若有似无的香料混着酒香、果香,他那时微醺,放肆地看着步怀真,看他如何应对,这出家人的眼中可都是红颜白骨?

而他不慎用舌尖触碰的指腹,仿佛也在这时候鲜活起来,习武之人的粗糙,温暖、带着橘子外皮的酸涩味道。


四无君一梦惊醒,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嘴唇。

梦中一刻,他的心脏一时间微微收紧。随后滋生的情绪将他浸没,陌生而又让他感到些微的畏惧。陌生是因为从未有过,而畏惧则是他以明了这情绪不合时宜而又意味着脱离他的掌握。

毫无预期、近乎于莫名。

因为气氛太好?因为此人特殊?还是因为清朗的诵经声韵抚平了他内心焦躁?

当震惊褪去后,四无君又觉得好笑。

这几日他遍寻不着的反常原来就藏在他心里,藏得出其不意,近在眼前,而又料想不到。

谁能想得到呢?他,四无君,竟然会喜欢上一个人。

一个敌人,一个仇人,一个遁入空门之人。

竟然还是个男人。

若是个女人,兴许还会好解决一点。然后,四无君又被这个想法给逗乐了,在这个时候都能让他笑出来,一页书真是个妙人,而“喜欢”这件事也真是如此有趣。
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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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-04-23